言。

。高城鼓動蘭釭灺。睡也還醒,醉也還醒。忽聞孤鴻三兩聲。人生只似風前絮。歡也飄零,悲也飄零。都作連江點點萍。王國維《采桑子》

20030324

。龜。

這夜,我想起了龜。



我在剛搬進來這裡時,一時貪玩,買下了兩隻龜。很常見的那種,小小的,墨綠色,便宜的,可愛的巴西龜。兩雙小龜在我家中生活了十年。其中一隻在七年時死去了,剩下一隻,繼續生活著。到他生長到有我的手掌那麼大時,我把他送到公園的水池去。



在 第七年死去的那龜是死在我的書桌下。龜在我家都有冬眠的習慣,每年到十一月便不見了蹤影,不是躲在衣廚下,便是匿藏在家中的旮旯中。我習以為常,到了翌年 二三月便會見他如常在廳裡走來走去了。但那一年的二月我見不到他,只有一隻隻影地待我餵食。我便四出找尋,在書桌下見他不動地縮起,我以為他這年得了渴睡 症,便不打攪他。到了三月,他還未出現,我再去觀察,終於發現,他是死了。



我 一直也不知道在第七年死去的龜為何死去的。剩下活著的龜也一直沉默不語。我把死的龜用塑膠袋子包好,拿到垃圾中心丟掉。我從來沒有為他們取名字,在我看 來,他倆是一模一樣的兩隻龜。我曾嘗試辨別性別,結果是沒有結論。甚麼數算龜板的斑塊數目、細察龜尾部的尖圓等等,我始終搞不清楚。當然分辨不清性別我與 他們依舊可以好好生活下去,而龜是一種要在極其嚴謹的條件下才可以生養下一代的動物,所以性別對於我家的龜來說是沒有意義的。在第七年死去的那隻龜,就是 這樣死去,我也不確定是那一隻死了。



存 活下來的龜繼續生活,在廳上走來走去,在廁所突然出現嚇走來我家的友人,冬眠,喫喝,拉屎。他成長到有我手掌那麼大時,我發現他愈加沉默。走動的步伐慢減 了速度,冬眠的時份延長了,伏在廁所的時間多了,但驚嚇客人的次數少了;雖是如常喫喝,但我知道是一種習慣,起初的喜悅,期盼也消失了。我想到龜會否不習 慣只剩下一個人的家,我也有想過買一隻龜回來讓他有個伴兒,最後我也沒有這樣做。



我 在那一天決定把龜帶回大自然中。這個家已不適合他了,我知道。我用了三個月時候走遍這裡有的公園,看看那一個水池適合他。結果給我找到一個我認為理想的水 池,見到水池中有許多與他同樣的龜。在一個晴朗的日子,我把龜帶到水池,龜一直縮在殼裡,不動。在他出生至今,除了在水族鋪子的那段日子,都是住在我家 中,或許對他來說外出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我與他靜靜地看著水池類各式生物活動,我忽然想起,這裡龜是否也是失去了同伴的呢?我只見龜零零落落的伏在不同 的石塊上,或在水中游泳著;我也不知道他們在這裡是否相處融洽,於是我擔心起龜的未來。但龜伸出頭,或許是對我的指示吧,於是我把他放在一塊水池邊的小石 上。他伸出四足,望著我。龜一直望著我,半個小時,他一動不動。我要與你分開了。我相信日後儘管我重臨此處,也一定不能把龜認出。我走了。沒有再看他一 眼,像第七年死去的龜般,我沒有再看多一會便埋葬了他。我回到家中,是沒有龜的家。



這夜,我想起了龜。第七年死的龜,以及在水池存活的龜。



二零零三年三月二十四日夜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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