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昨夜牙痛。十二時許,她如常上床睡覺,很快,便尋夢去。她作了一個夢,不記得內容,只記得突然感覺到一陣疼,便醒了過來。在迷糊間,她清晰感到 疼, 不是那種令人無力反抗徹底投降的疼,而是一點一滴蠶食意志久不久施以突襲使人無所適從的可惡感覺。就在她深深的睡眠之際,在毫無防備下,她只好起床,到洗 手間張開口看看鏡子。她還搞不清楚究竟是那隻牙齒在呼喊,於是用手嘗試逐一觸摸之,漸漸發覺疼的來源像是下額深處那一顆臼齒,在片刻間受到無情的傷害。她 繼續用手輕撫之,意欲減低疼的程度,可是疼卻像雨灑在平靚的湖泊上,擊起綿綿無盡的漣漪,與迴響。就在她疼得正想喊叫出來時,感覺又慢慢平伏了一點,似要 遠去。她望著鏡子中的影像,雙眼因無眠而顯得通紅,在眼角還蘊釀了一點淚,欲滴未滴。於是她用水輕抹在臉上,再用毛巾軾乾,心想也許疼已走遠,還是回到床 上好好睡一睡吧。可是,在她躺在床上合眼時,腦海又浮起無盡的痛楚。小明的手臂上有一 道瘢痕,差不多有一根香煙長,因為結痂時他受不住那種癢,常常用手抓,結果留下了暗紅色微隆的一道痕,顯眼醒目的在手臂上招搖,揮之不去。許多時他會細看 這道痕,輕撫那淺薄的皮,無紋,像一張透明的紙,包著那粉紅如嫩芽的肉,他可以感到那血液的流動。許多時,這道痕觸碰到東西時,會很疼,比平常厲害的疼。 也許是傷口在結痂痊癒之先,給他無理的抓下那層保護的膜,故剩下來的,根本無力再去好好護衛。那道痕,常常帶給他異常清晰銳利的感覺;有時候,在冬天,用 熱燙的水洗澡時,瘢痕會紅透了,他感到熱度透過痕直接傳入。這時,他便會澆冷水於上,讓其涼快一點。
小芳只好再次站於洗手間的鏡 前,感受那如影隨形的疼。於是,她決定用涼水漱口,看看能否緩解一下,也許有點兒幫忙也好,便扭開水喉,把杯灌滿,然而一口氣含之,涼水注入口腔,與牙齒 的週圍。這時,一陣激烈無比鑽心的痛,由那深處的臼齒,直接剌著神經;她雙目緊合,彎下腰,以手攙扶著洗面盤,立刻把水吐出。她站好,洗手間裡昏黃的燈光 影照出她的一雙手,有點顫抖。她發覺,疼好像減輕了一點,在剛才那徹底無崖的感覺之下,包含著一點點消散的觸感。她輕輕的分辨著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她 想,也許再試一遍,用水澆在那疼上,會有某種喜出望外的感覺。她拿起那杯,水半滿,淺淺的含下一口,涼水流入,傳來剎那前熟悉的情況,然而她試試強忍,疼 像燒開水冒起的泡,周而復始,生生不絕。突然,一切真停下。她不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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