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行。紀錄。COMME des GARCONS。

。終於再次到了日本，與你一起同行。離上次到日本已是五年後的事，彼時是零五年的十一月－－那是我人生裡很特別的一年：辭去了工作，背起了相機，在香港的各處山頭上漫遊，尋找一隻又一隻細小的可愛的昆蟲的蹤影，攝下、分類。就是這一年，我在開始清涼的十一月的時份，到了東京，過了五天。終於，美好的年日過去，放下夢想，回到校園，這樣一晃，在四年後的今天，在炎熱的暑夏，再次踏足東方這傳說裡的蓬萊，時間過去了，人物改變了，從另一種心態在異地去窺視自己。

（。零五年拍下的照片。）

。這次去日本，你是初次，滿心歡喜，與期盼；而我，懷著甚麼樣的心情，我卻不太曉得，也許其實沒有甚麼所謂「實際的目的」，只為著到外地走一走，放鬆一下，讓日復日的生活變變味，讓思緒從暑假後的新學年裡的憂心跳一跳出來罷。在我預備出發收拾行李時，我挑了數件「不會」在香港穿著的衣履，當中全是COMME des GARCONS的「裙」，男裝的，沒有想過在香港會有甚麼場合穿上的，而我是為了儲集喜歡的東西的心情買下的三數條「裙」（嚴格來說，裙子只有一條，其餘的，是裙褲來的），預備在異地的街頭，恣意的不理任何，作一些我喜歡作的事；我相信，我便是以這樣的心情去看待這次東行。

。Wyman裡寫的一篇《男孩像我回憶錄》，記述了他愛上COMME des GARCONS的緣由。我絕對沒有資格成為他口中的「時裝精」，也沒有在十四歲的那一年給一件衣服去癲覆審美觀這種迴腸蕩氣的經歷，更談不上對時裝有甚麼見解有甚麼VISION。然而，我一直喜歡「設計」的東西：何謂「設計」？就是經歷了人的用心，思考過計算過調和過得出來的成品，如文學裡的文字，如攝影後的圖像，如自然中的事物（對我來說，神設計這一切的），等等。設計代表了一種思維，從成品裡看出某種識見－－也許我最討厭的就是虛空的膚淺，於是，在人生裡我也追求著各種不同的「設計」，孜孜的尋求各式各樣的「意義」。我也不曉得為什麼會買上COMME des GARCONS的衣服了；我只記得，那段日子，是我人生裡十分混亂的時期，對於自身有太多的失落，無論身心也極為低沉，我從這品牌的某些衣履裡感受到了一種莫可名狀的意義，就像我小時候甫失落時會從文字去尋求，透過「寫」去審視自已，這次，我也在一件又一件的衣衫裡找出一條出路。我不知道這種說法是不是只是「虛榮」的藉口：為什麼我不會從BOSSINI、GIODANO或廣場裡小店鋪裡數十元一件的衣服裡發現如斯感覺，也許這就是我所說，我生命裡一直孜孜尋求的各種「設計」－－這次我在FASHION裡遇見新的一種識見，不只是「型」、「美」、「好睇」等形容詞裡字典上的解釋，而是在外表的華美下滲透出生活的無奈：根本沒有甚麼美好的華美的影像，沒有和諧調和平穩方正的人生，只有不規則、拼湊、癲倒錯置，破損靡爛的布料與接合，在黑暗裡縫合出不是常規不是傳統的樣式。然而，再想深一層，這種「爛」不是胡亂的沆瀣一氣，不是拿起剪刀便雜亂的手起刀下，一切卻是有心的經營，在紊亂裡適當地表達真的和諧真正的美，這種「正反正反正反」的無窮，就是我要面對的也要接受的屬於自已的人生罷。

。明白我說甚麼嗎？不明白也不重要，我知道我表達得不清不楚，這便是我要接受的人生。

。我沒有帶這件我第一次購買的COMME des GARCONS SHIRT；到現在我仍未試過穿上這件衣裳，除了試身的那一次。PATCHWORK拼湊出來的恤衫，在舊時月色裡稱為「百家布」，貶意，就是將各家賸下的破衣碎布，湊雜裁剪成可堪穿上以蔽體的服裝，是見不得人的。見不得人是因為當中的凌亂與遺棄，是多餘的重造，是勉強的合湊。而我，就是對這種拼湊，有著莫名的好感，如想起對味的食物，口腔便沁出一沬唾液，濕潤了乾涸的嘴。我便穿起了COMME。

。這天，我到了南青山COMME des GARCONS的舖子門外，身上穿的是一條男裝的裙褲。從照片裡已看過許多次的店舖的外形，如今真實的立在眼前。由數個倒立的三角圓錐體般的玻璃空間造成的店面，透明的大間簡單的貼著黑色的「COMME des GARCONS」標誌，背後襯托的卻是一個鮮艷色彩的小丑，是CINDY SHERMAN的創作，斑斕下的橘異，也是一貫的COMME，像展覽多於商店，雖然始終是為了賣，與客人的買：這也是人生罷，終始不過如此，只是當中的過程有所差異。店內的空間未有機會拍攝，是圓型的一道循環，各種間隔裡擺放著不同LINE的衣飾。香港專門店內的貨品其實不比這所南青山的總壇來得少，我也在香港見識過了，依舊是女裝的比男裝的來得豐富，只是發現了SHIRT這條男裝的LINE竟也有女裝的，而且設計得更有趣，色彩也更大膽（男裝的SHIRT是粉藍色為主，女裝的是粉紅色），不知道香港有沒有呢？忽忽的走到HOMME PLUS的一隔裡，見到兩位也是穿上裙褲的男店員；我不懂得說日文而99％的日本人不懂得說英語（也許不是他們不懂得說而是我不懂得聽他們的英語），我也沒有理會他們專心看看架子上陳列的款式，看中了一件，便拿起來端詳，忽爾聽到店員用英語（應該是英語）說道我穿的裙褲很「OK」（他更用手勢助言），也問我穿的是在哪兒買的，我便回答在香港，於是，大家便勉強的談了一會。我不知道他們的說話是不是為了討好顧客而發，我卻覺得有人欣賞自己喜歡的事物總是美事。最後，我只買了一件09 FW的黑白格子FAKE CARDIGAN（價錢也跟在香港買差不了多少），其餘的，留待日後有機會時再來擁有（不過大多情況是「蘇舟過後」的）。

。就這樣，我來到過了這地，完了這一次來日本其中一個心願；心願還有兩個，就是買村上春樹的書及喫日本的米飯。

。在COMME des GARCONS店舖的附近不遠便是這所10．corso．como，可謂COMME的分店罷，賣的是也是COMME的衣飾，與其他一些更名貴的品牌，如LAVIN，如BALENCIAGA。我很中意這店子的網頁，更甚於店子的本身，以及店子裡的東西，因為有許多的蝴蝶，與蛾。有趣的是，在COMME des GARCONS的店子找不到JUNYA WATANABE，卻在10．corso．coso裡整整一層擺設著。這季的JUNYA繼續雙面的設計，可惜羽絨在香港難以找到穿上的機會，作罷。

。很久沒有寫過這樣長的文章。算是再開始寫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