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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媽媽會到屋村一家小小的家庭式製衣廠作散工,為一條又一條剛縫製好的牛仔褲剪去多出了的線頭,賺取一點金錢,也是煮婦間一種交誼的機會。小明 每次也會隨著媽媽一起,因為媽媽不放心小明獨自留在家裡,怕他搗蛋,怕他有甚麼意外。新製成的牛仔褲沾有濃烈的洗濯水的味道,飄散瀰漫於整個鋪子裡。剛出 爐的牛仔褲仍畢直堅挺,以手撫之有一點棘手,卻也很清爽,小明常禁不住將之貼在面頰上摩擦,媽媽便立即叱責並謂十分骯髒。明明是新製成的嘛,小明常想,沒 有人穿著過,怎會骯髒?
小芳母親在未嫁之先是當車衣女工,每次都在工廠裡縫製牛仔褲。那時候這裡仍以生產業為主要工業,製衣業興旺得很,小芳母親每天都差不多工作十多小時,就 是不停地趕製無數的牛仔褲。後來母親結婚了,懷孕,才發現自己腰支因多年來曲著背地縫製牛仔褲上口袋,尾龍骨生了骨刺,在腹大便便期間背脊常疼得很;到誕 下小芳的哥哥後,便專心待在家裡當個好母親,再沒有回到工廠上班。在閒時,母親仍會在家裡縫製一些衣服給哥哥及小芳。小芳記得,在小時候,她看到母親坐在 縫衣機前,踏著機底的踏板,縫衣機慢慢地上下搖動,不久便縫出袖口,不久便縫出衣領,不久便縫出一件漂亮的衣裳來。小芳喜歡聽縫衣機那「度、度、度」的聲 音,也愛聽母親訴說以往在工廠裡的瑣事;許多時,這跌宕有致的聲音便成為她的搖籃曲,在縫衣機及母親的陪伴下入睡。
小明坐在媽媽 身旁,拿著小剪刀,專心挑出牛仔褲上多餘的線頭,將之裁去。每條牛仔褲都有許多多出的線頭,只要在車口的位置,便會有一小截的線,佇立在褲子上。這樣線仿 似動物身上的毛髮,小明便似一位理髮師,慎密地修理整齊。媽媽剪得很快;當小明弄妥一條,媽媽早已弄妥三條了。小明也在心裡與媽媽比併著誰快,不過始終追 不上媽媽;後來他乾脆不理會媽媽的情況,悠然自得的自己打理自的進度。由中午開始,一直到六時為止,小明與媽媽差不多可以修剪十打的牛仔褲,在他倆的身 旁,佈著那些多餘的線頭,偶而有甚麼吹過,會揚起一陣泥燈色的線頭風。小明回到家裡,許多時都發現髮中夾雜些線頭。
小芳很想仿傚 母親般縫製衣服,可是她的腿不夠長,未能踏得動縫衣機。於是,她會在母親不在時,俏俏地以手代腳,按下縫衣機的踏板,幻想自己正在勤快專注地像母親般縫製 衣裳。然而當她這舉動給母親發覺,母親怕她弄壞縫衣機,便叮囑她不要再這樣作;小芳說我很想縫製衣服,母親便教她針黹技巧,先拿出一塊破布,讓她縫上扭 扣,後來教她修補一些破口,漸漸,在母親用縫衣機,她用針線,兩人也安穩的創作。
有一天,小明不小心給小剪刀剪破了指頭,滴下了 數點血於牛仔褲上,化出一朵朵鮮花。他不作聲,沒有專注的媽媽知道,只用口輕輕的吸啜著淌出的血。有點咸。最終媽媽仍發覺,緊張地給他貼上布帶,並立即回 家。小明就是怕媽媽這種緊張,指頭破一點而已,不用立即回家的。接著數天,小明的指頭上包著布,,媽媽也沒有再去剪線頭。到第四天,小明的指頭留下了一道 淡淡的痕。他便對媽媽說,可以去剪線頭了。媽媽望著他,笑了笑。
小芳常給那幼細的針刺到,十指纍纍。每次刺到後,她都留下淚;她 一向怕疼,雖然這種疼是那末輕描淡寫。每次母親看到小芳留下淚時,也會安慰她,並給她看看自己右手的食指,有一鮮紅的紅點,突出來,晶瑩剔透的。母親說, 這是她第一次給縫衣機刺到的傷口,那次,刺針穿過了食指指頭,也染紅了剛縫好的牛仔褲。母親說,是很疼的呀,但也要工作,也沒有太過理會,慢慢,便結出一 顆寶石出來。小芳聽到母親這番話,看著母親說,我也要結出這一顆寶石。母親望著她,笑了笑。